子张之儒,在韩非所谓“儒家八派”之中,是最无争议的一派。子张被认为“有圣人之一体”(《孟子·公孙丑上》),地位虽不如颜回,但也相当重要。有学者认为,子张是孔子去世后,第一个从孔门分裂出来的一派。其影响一直持续到战国末年,并不如某些学者所说的“很快就销声匿迹了”,不仅韩非子将之列为“儒家八派”,而且荀子依然批评为“子张氏之贱儒”,这从反面反证了子张之儒依然有较大的势力或影响。虽然这一派在《汉志》中没有著作著录,因此后世对其关注不多。不过,随着郭店简和上博简的问世,一些新材料以及所激发的原被视为伪书的传世文献的材料,给子张之儒研究带来了契机。郭店简《忠信之道》、《成之闻之》、上博简《从政》等简帛文献都与子张之儒有密切关联,另外原来被视为“伪书”的《孔子家语》、《大戴礼记》等传世文献中也有不少与子张有关的资料。通过考察这些文献,我们认为,子张在孔门具有重要地位,他和曾子、子游等一道对孔子裔孙子思有着重要影响。 一、子张里籍考辨 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:“颛孙师,陈人,字子张。少孔子四十八岁。”《索隐》引郑玄《目录》云:阳城人。阳城,县名,属陈郡。《孔子家语·弟子解》亦以为“陈人”。而《吕氏春秋·尊师》则云:“子张,鲁之鄙家。”则子张有陈人、鲁人二说。钱穆以为司马迁之说不可信,子张当为鲁人,陈已于孔子逝世次年为楚所灭,子张居陈亦不可信。[②]高思新从之[③]。而李启谦则主陈人说。 李启谦反对“鲁人说”的最关键的一则材料出自《新序·杂事》。其文云:“子张见鲁哀公,七日而哀公不礼。托仆夫而去,曰:‘臣闻君好士,故不远千里之外,犯霜露,冒尘垢,百舍重趼,不敢休息以见君。七日而君不礼,君之好士也,有似叶公子高之好龙也。……今臣闻君好士,故不远千里之外以见君,七日而君不礼,君非好士也,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。……敢托而去。”既然“不远千里”而来,“七日不礼而托仆夫而去”,则子张非鲁人可知。我们以为,《新序》此则材料亦不能否定《吕氏春秋》之说。 子张即使为陈人,也曾在鲁多年从孔子游,对于鲁哀公不会不知,而此处云“闻君好士”云云,则似十分陌生之人口吻。二则,材料从语气上有战国纵横家之色彩。即使退一步讲,此则材料可靠,亦不与“鲁人”说冲突。据《孟子》等书,孔子卒后,弟子守心丧三年,然后别去。但此时又发生了子游、子张、子夏公推有若为儒家领袖的事件,可见其当时应在鲁国。值得注意的是,《论语·子张》记“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”一事。子夏与子张年龄相仿佛,皆少孔子四十余岁。孔子去世时,他们不过是二十四五岁至三十岁之间,可能已经开始收徒讲学。这一事件当发生在孔子卒后、去鲁之前。 其离鲁至陈也可能发生在此时。因为这一次公推有若的行动遭到曾子的反对而作罢。可见孔门发生了较为严重的分裂,子夏由此居西河,而子张亦居陈,正是合理的推断。不过,从现有资料子张可能后来由自陈返鲁,卒于鲁国。 其一:《礼记·檀弓下》所记:“子张死,曾子有母之丧,齐衰而往哭之。”哭,吊哭也。因曾子一直居于洙泗之间,而曾子以母丧之身往哭子张,据情理当知,子张可能卒于鲁。或曰:《礼记·檀弓》亦有相似一则资料:“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。曾子吊之曰:‘吾闻之也,朋友丧明则哭之。’曾子哭,子夏亦哭。……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,退而老于西河之上……。”我们知道,子夏在孔子卒后居西河教授,据此则材料,可见曾子当时于鲁赴西河而吊之。以此推测,曾子也可能赴陈(楚)哭之。故如仅以此为断,当然两者皆为可能。 其二:《檀弓上》:“子张之丧,公明仪为志焉。”按,公明仪为子张弟子,据《祭义》“公明仪问于曾子曰:‘夫子可以为孝乎’”可知其又为曾子弟子,而曾子居鲁教授,而公明仪得师事二子,可知子张居鲁卒于鲁之可能性较大。 |